上午十点的飞机，周末。客户和我说头等舱的位子不够，订不了票。我并没有在意，便去了后面的普通舱。虽然是普通舱，但是空姐还是给了我紧邻头等舱的前排座椅，腿部空间相对后面的座位还是大了很多。

坐在我身旁的旅客是一位军人，坐下后我们就开始聊起来了。
聊了半天，我问他服役的基地在哪里，他说在「五角大楼」，我说怎么这么巧，我明天也会去五角大楼参观。
同时，我顺便抬头瞄了一眼他的军装领子。

领口上工工整整地并排绣着两个黑色的五角星——是五角大楼内的美国空军两星中将Patrick Higby.

我们在旅途上聊了很多，从GPS聊到北斗，从南斯拉夫中国大使馆的误炸聊到美军电子侦察机迫降临水机场。我还专门在微博上翻出去年的某个帖子，请他判断一下那个不明飞行轨迹到底是F-22还是F-35。
他看了以后说「F-22和F-15都可以做这样的机动。」
我「F-16呢？」
他「空载时也可以。」

随后我便问他为什么要坐到这个位置上，头等舱更应该属于你这种地位的人坐的地方。
他说他的位子本来是在最后面的，空间特别狭窄。而且他的左腿受过严重的伤，里面打了很多的金属钉子，保持一个动作太久了是不行的，需要不时地动一下。因为之前有别的人升舱，去了前面的头等舱，空下了这个位置，他才有机会换了过来。

我禁不住问他「什么时候买的票，难道你这样的官阶出门，没有秘书，也没有警卫员？难道五角大楼不会给你安排头等舱或商务舱吗？」

他说「事实上，恰恰相反。我们有明文规定，不可以坐头等舱或商务舱，只能坐经济舱。即便是经济舱，像现在这个需要加价的经济舱的票，我们也不可以买的。今年是因为有人升舱去头等舱空出这个座位来了，钻了个空子，空姐把我调换过来的。花钱买的话，我是不能买这个票的。」

他继续说「有时候航空公司会因为我的飞行里程达到一定的程度而给我免费的升舱待遇，我都会主动放弃。因为，我们不能让人们看到我们在用他们所交的税金铺张浪费和追求奢侈还有豪华享受。不仅飞机，就算是到达一个城市后需要租车，我们也只能租最便宜的廉价经济型。」

我「难道“full size”（标配全尺寸）的车都不行？」

他「不行的，只能是“compact”（微型）或者“economy”（经济型）的款式。我们是服务国家和人民的，不能利用职权来服务我们自己。」

我「难道自己花钱都不行？」

他说「穿军装时绝对不行，自己花钱更是绝对不行的，怕的是民众和媒体误会。虽然不穿制服时的限制要少一些，但是为了避免熟人见到后的解释和可能的误会，我们也尽量避免。」

飞机降落的时候，窗外正好就是五角大楼，他说「你瞧，那就是我的办公室。」